[ 王冠華 ]——(2016-9-26) / 已閱8028次
民法中的表見代理范圍在票據法領域中可擴大適用
王冠華
一、問題的由來
甲某系乙建筑公司的項目經理，但簽發票據不屬于其職權范圍。施工過程中，甲某以乙建筑公司項目經理身份實施民事法律行為時，曾多次給其他承包方或者分項工程分包方簽發票據用以支付工程款項或者材料款，且乙建筑公司及其財務部門均未提出異議。丙某系甲某好友，明知甲某無簽發票據的職權。2016年3月某日，甲某以乙建筑公司名義給丙某簽發票據一張，金額50萬元，用于支付丙某供應的水泥款。基于購銷合同關系，丙某曾拖欠丁某貨款50萬元，為支付該等貨款，丙某將取得的上述票據交付丁某用于抵消債務。后丁某請求票據付款遭拒，遂以乙建筑公司、丙某為被告行使票據追索權成訟。
二、主要問題
本案的法律關系如下：甲（為乙的無權代理人，以乙名義簽發票據）→丙（系惡意取得，表見代理不成立）→丁（善意對價取得票據）。其爭議焦點是：乙建筑公司是否應對丁某承擔票據債務？換言之，票據表見代理在前后手之間不能成立的情形下，對因合理信賴權利外觀而之后取得票據的權利人是否應予保護？即票據表見代理是否僅限于直接的相對人？
三、評析
1.法律分析與觀點分歧
我國《票據法》第5條第2款對票據無權代理和越權代理的后果作了規定，該款規定：“沒有代理權而以代理人名義在票據上簽章的，應當由簽章人承擔票據責任；代理人超越代理權限的，應當就其超越權限的部分承擔票據責任。”但我國《票據法》對表見代理未予明定。
表見代理雖屬于廣義上的無權代理，但因被代理人與無權代理人之間的關系具有授予代理權的外觀，致相對人相信無權代理人有代理權而與之為法律行為，法律使之發生與有權代理同樣的法律效果。根據《合同法》第49條等規定，表見代理制度應當符合以下兩個基本條件：一是行為人無權代理；二是合同的相對人在主觀上必須是善意的、無過失的。
關于票據表見代理的法律適用問題，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觀點：
一種觀點認為，表見代理是民法上規定的一種特殊的無權代理，自應適用我國《票據法》第5條第2款關于無權代理的法律后果，由簽章人承擔票據責任。
另一種觀點認為，我國《票據法》第5條第2款中的無權代理，應作狹義理解，不應包括表見代理在內。這是因為，依民法上廣義之無權代理，越權代理也是一種無權代理。我國《民法通則》第66條將越權代理與自始沒有代理權的代理規定在一起，施以相同的規則；《票據法》第5條第2款也將它們并列規定。這足以說明我國《票據法》第5條第2款中的無權代理不包括越權代理和表見代理。因此，在我國《票據法》未對票據表見代理予以明定的情形下，應適用民法上的表見代理的一般規則。
筆者同意第二種觀點，理由亦同。
2.本案的處理意見
筆者認為，我國《票據法》奉行嚴格的權利外觀原則，注重票據和票據行為的形式，只要票據和票據行為的形式符合票據法，就受票據法的保護，相反，如果形式不符合票據法的規定，即使作成票據的原因是合法有效的，票據和票據行為也屬無效。就流通票據而言，依權利外觀原則，“票據的形式要件”具有一定的對世性，沒有直接相對人的限制，對民法中的表見代理就有擴大適用的必要，票據表見代理不應僅限于直接的相對人。本案中，丁某取得票據是信賴乙建筑公司應承擔票據債務的外觀，至于甲某的代理權是否成立、乙建筑公司和丙某的基礎關系的抗辯成立與否對權利外觀并無影響。只要權利外觀客觀存在、丁某的合理信賴、乙建筑公司有可歸責性三要素成立，權利外觀原則就應本案中適用，表見代理的范圍就可擴大，乙建筑公司應當對因合理信賴權利外觀而取得票據的權利人丁某承擔票據債務。
【作者簡介】
法學博士，盈科（烏魯木齊）律師事務所股權合伙人、執業律師，新疆大學票據法兼職教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