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浙麗民終字第251號
——浙江省麗水市中級人民法院(2013-10-17)
浙江省麗水市中級人民法院
民 事 判 決 書
（2013）浙麗民終字第251號
上訴人（原審原告）潘甲。
上訴人（原審原告）潘乙。
法定代理人潘丙。
上訴人（原審原告）余某某。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甲縣婦幼保健所。
法定代表人石某某。
上訴人（原審被告）某乙縣人民醫院。
法定代表人陳某。
委托代理人藍某某。
某甲縣婦幼保健所和某乙縣人民醫院的共同委托代理人李某某。
上訴人潘甲、潘乙、余某某，上訴人某甲縣婦幼保健所，上訴人某乙縣人民醫院因醫療損害責任糾紛一案，不服云和縣人民法院（2012）麗云民初字第89號民事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受理后依法組成合議庭公開開庭審理了本案。上訴人潘甲、潘乙的法定代理人潘丙，上訴人某甲縣婦幼保健所的法定代表人石某某，上訴人某乙縣人民醫院的委托代理人藍某某以及某甲縣婦幼保健所、云和縣人民法院的共同委托代理人李某某到庭參加訴訟。上訴人余某某經本院傳喚未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已審理終結。
原審認定，原告余某某懷孕后，于2009年11月26日起在某甲縣婦幼保健所孕檢，并建立孕產婦保健冊，至2010年4月26日結束，期間某甲縣婦幼保健所共收取原告檢查和藥品費用1452.4元。2010年4月19日-4月25日余某某在某乙縣人民醫院住院生產，產下雙胞胎潘乙、潘甲，某乙縣人民醫院收取余某某住院費用4640.3元。潘乙出生體重3300克，2010年6月28日-7月1日曾因“檢出巨細胞病毒感染3天”入住麗水市中心醫院治療，2013年5月17日經浙江省醫學會體檢為：生長發育良好，反應好，雙眼靈活，無斜視，口腔無畸形，呼吸平，兩肺音清，心前區無雜音...等，雙側隱睪伴隱匿性陰莖。潘甲出生體重1950克，產后2小時轉小兒科治療，診斷為新生兒青紫待查：先天性心臟病？后于4月27日轉入住麗水市中心醫院治療，5月5日出院；2010年6月12日-7月13日入住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兒童醫院，出院診斷：巨細胞病毒肝炎、先天性心臟病、右腹股溝斜疝、急性腸炎、先天性耳聾；2013年5月17日經浙江省醫學會體檢為：生長發育尚可，反應好，雙眼靈活，無斜視，口腔無畸形，呼吸平，兩肺音清，心前區雜音不明顯...等，雙側隱睪。至本案起訴前，雙胞胎陸續花費醫療費用共計30377.5元，發生交通費用1136元。案經云和縣人民法院委托浙江省醫學會鑒定，浙江省醫學會作出浙江醫鑒（2013）52號、53號、54號等三份醫療損害鑒定意見書，分析認為圍產期保健和手術操作未見違規，但某甲縣婦幼保健所化驗檢查時存在操作流程不夠規范、保健記錄不夠完整、與患方溝通告知欠到位不足等過錯，某乙縣人民醫院與患方溝通告知不足存在過錯，鑒定結論為：某甲縣婦幼保健所、某乙縣人民醫院在對孕婦和患兒的診治過程中存在醫療過錯，醫療過錯與患者損害結果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孕婦及患兒無醫療損害傷殘。
原審法院認為，本案屬于醫療損害賠償糾紛，雙方爭議的焦點是被告醫療行為是否存在過錯以及是否承擔民事賠償責任問題。根據浙江省醫學會的鑒定結論，兩被告對三原告的診治過程中存在醫療過錯，但是醫療過錯與患者損害后果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可見原告潘乙、潘甲出生缺陷（無醫療損害傷殘）并非被告醫療行為所致，故原告以出生缺陷主張被告承擔賠償責任缺乏依據，不予支持。但從鑒定意見書中分析意見看，雖然醫方診療行為未見違規，但是醫方對患方溝通告知不足，存在醫療過錯，可見醫方提供的診療服務有瑕疵，應減輕患方相應醫療費用的負擔，故酌情確定兩被告應返還其診治過程中收取的一部分費用，分別為某甲縣婦幼保健所1400元和某乙縣人民醫院3700元。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五十五條、《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三十四條之規定，判決：一、被告某甲縣婦幼保健所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三日內退還原告潘甲、潘乙、余某某1400元；二、被告某乙縣人民醫院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三日內退還原告潘甲、潘乙、余某某3700元；三、駁回原告潘甲、潘乙、余某某的其他訴訟請求。如被告未按本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三條之規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利息。本案案件受理費1541元，由原告負擔1441元，兩被告各負擔50元；鑒定費16900元，由兩被告各半負擔。
潘甲、潘乙、余某某以及某甲縣婦幼保健所、某乙縣人民醫院均不服原審判決，向本院提起上訴。
潘甲、潘乙、余某某上訴稱：1、一審判決對主要事實認定不清。某甲縣婦幼保健所和某乙縣人民醫院在對上訴人方診療服務過程中存在重大過錯，上訴人潘甲，潘乙的不健康出生是該兩被上訴人失職、過錯造成。某甲縣婦幼保健所對余某某的孕檢不盡其責，工作馬虎，對胎兒在宮內存在的多項發育異常未檢出或未履行注意告知義務，更未作出合法處理，而是每次回復“胎兒正常”；某乙縣人民醫院在上訴人余某某入院后也未認真履職，在明知胎動不明顯已周余等情況下，仍未按有關規定和流程進行認真檢查和合理處置，而是對余某某施行剖宮產下兩個存在缺陷和嚴重不健康的孩子，這給上訴人及其家庭帶來極大損害及無法彌補的痛苦，兩被上訴人對此應承擔主要責任；2、一審判決以醫學鑒定意見為判決唯一依據錯誤。浙江省醫學會所作的浙江醫學（2013）52、53、54號三份醫學鑒定意見違背客觀事實，前后矛盾，極力為醫療機構作袒護。鑒定書既證明兩被上訴人對余某某和胎兒檢查、診斷過程中存在操作流程不規范、保健記錄不完整、與患方溝通告知不足，存在醫療過錯，但又作出“醫療過程與患者損害結果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的錯誤結論，該三份鑒定書，應屬于錯誤鑒定，不能作為認定本案的唯一證據，但一審判決不顧本案客觀事實，采信該鑒定結論所作出的判決極不公正；3、一審判決顯失公平。由于兩被上訴人的醫療過錯，使上訴人不能及時了解胎兒發育情況及病情，導致無法及時終止妊娠和合理治療，導致兩雙胞胎的不應當出生，兩被上訴人已構成侵權，應承擔上訴人方的合理賠償責任，但一審只判決退返部分醫療費，顯失公平。綜上，請求二審法院撤銷一審判決，依法改判支持上訴人在一審的訴訟請求。
針對上訴人潘甲、潘乙、余某某的上訴，某甲縣婦幼保健所答辯稱，1、上訴人所稱“兩胎兒在宮內存在多項異常”毫無事實根據，答辯人對兩胎兒宮內情況的診斷沒有過錯。上訴人反復提到兩胎兒在宮內存在多項異常是其對“胎兒異常”這一法定概念的重大誤解，上訴人所稱的兩胎兒發育受限、異常的認識不符合法定概念和醫學概念，麗水市與浙江省醫學會專家鑒定意見均認為答辯人對雙胎兒宮內情況的判斷沒有過錯；2、答辯人已履行病情告知義務和全面履行醫療措施。本案上訴人潘甲、潘乙、余某某訴求的根本理由是“雙胞胎形體大小差距較大”這個情況不能診斷為任何疾病，而是屬于胎兒生長發育情況，對此情況，答辯人均以《孕婦須知》、各種檢驗結果、B超報告單、產前檢查記錄以及口頭告知等形式與患方進行了充分的溝通；3、產前常規檢查是避免和減少“出生缺陷兒”出生，但不能杜絕缺陷兒出生。由于醫療技術局限性，答辯人已達到一般理智之人所能做到的謹慎和勤勉，已盡到合理的注意義務。請求駁回上訴人潘甲、潘乙、余某某的一審訴訟請求。
某乙縣人民醫院答辯稱，1、上訴人所稱“兩胎兒在宮內存在多項異常”毫無事實證據，答辯人對兩胎兒宮內的診斷沒有過錯；2、答辯人對上訴人余某某的診治沒有違規且無患者損害的后果。雖然余某某到答辯人處治療時胎兒只是基本成熟，但余某某為雙胎、疤痕子宮、子癇前期、高血壓等情況，孕婦及胎兒在住院等待分娩過程中是否安全不能保證，所以答辯人對其進行剖宮，沒有過錯，浙江醫學會鑒定結論也認為答辯人的產科診療行為未違規，而且無患者損害后果；3、上訴人系因思維上的參照物錯誤而誤認為答辯人的兒科診療有過錯。上訴人潘甲在離開答辯人醫院后入住其他醫院，雖然其他醫院對上訴人潘甲、潘乙作出了多個病名的診論，但這并不能就此否認答辯人對上訴人治療的正確性，治療有無過錯應以鑒定為準；4、上訴人潘甲在出生后先后到麗水市中心醫院和浙江省兒童保健院治療，這兩家上級醫院對其住院初期沒有懷疑和檢查巨細胞病毒，直至一段時間后才確診巨細胞病毒性肝炎，這說明，考慮某種病因和查出某種疾病需要臨床表現和一定的住院觀察過程，因此，上訴人以答辯人未盡到診斷和治療義務，主張答辯人承擔責任實屬謬誤。請求駁回上訴人的訴訟請求。
某甲縣婦幼保健所上訴稱：1、一審判決上訴人退還潘甲、潘乙、余某某部分診療費用，理由不成立。上訴人對余某某人的診療過程合法，符合相關診療常規，診療措施及時有效，不存在過錯，已盡到告知義務。三被上訴人均不存在醫源性損害后果，上訴人不應承擔賠償責任；2、從鑒定意見看，上訴人的診療行為未違規，按侵權法相關規定，一審判決上訴人返還部分費用，依據不足；3、一審判決上訴人各半承擔鑒定費和承擔訴訟費不合法不合理。本案所做醫療事故技術鑒定以及重新鑒定均由三被上訴人提出，按誰主張，誰負擔的原則，鑒定費應由三被上訴人承擔。另根據本案的具體情況，訴訟費也應由三被上訴人全額承擔。請求二審法院撤銷原判，予以改判。
潘甲、潘乙、余某某針對云和縣婦幼保健的上訴答辯稱，1、某甲縣婦幼保健所的醫生對答辯人的孕檢未告知有任何異常，未提供任何醫學建議。余某某在2009年11月25日、12月24日、2010年1月21日等時間孕檢時，在檢查發現羊水偏多的情況下，婦幼保健所未盡告知解釋義務。雖然保健冊上寫“建議產前診斷”，卻不告知答辯人什么是產前診斷，該到什么地方診斷等，這就是醫方對患方溝通不到位。2009年11月26日，上訴人沒有為答辯人余某某檢查弓形蟲、瘋診病毒、巨細胞病毒等內容，卻讓余某某在孕前優生檢測同意書上簽字，違反省政府惠民政策，欺騙患者。某甲縣婦幼保健所制作的《孕婦須知》、《給孕婦的一封信》、《孕前優生檢測知情同意書》等不是孕檢時孕婦病情的真實告知，而是事先打印在保健冊上的內容，不能證明醫方已盡到告知義務和溝通、注意義務，所以對答辯人潘甲、潘乙的錯誤出生以及將來的醫療費用和其它損失，應承擔責任；2、鑒定費應由醫方承擔。證明醫療行為無過錯是醫方的舉證義務，申請鑒定屬于醫方舉證義務范圍，因此，鑒定費應由醫方承擔。沒有醫方的過錯就沒有患方的起訴和上訴，即使患方的訴訟請求可能有些不合理的地方，但這種不合理也是因為醫方過錯才造成的，因此本案訴訟費應由醫方承擔。
某乙縣人民醫院同意某甲縣婦幼保健所的上訴意見。
某乙縣人民醫院上訴稱，1、上訴人的診療過程合法，符合相關的診療常規，醫療措施及時有效，且已盡到告知義務，不存在過錯，不應承擔賠償責任，2、一審判決上訴人返還部分治療費理由不足；3、按誰主張、誰負擔的原則，本案要求進行相關醫療損害鑒定，申請重新鑒定的均是三被上訴人，一審判決上訴人承擔鑒定費不合理不合法。訴訟費應由敗訴方負擔，根據本案的訴請和判決結果，訴訟費應由三被上訴人承擔。請求二審法院撤銷原判，予以改判。
潘甲、潘乙，余某某針對針對某乙縣人民醫院的上訴答辯稱。1、某乙縣人民醫院未盡告知義務，也沒有盡到注意和溝通義務。某乙縣人民醫院產科在余某某產期未到時就對其行剖宮產，且操作流程不規范，健康記錄不完整，與患方溝通告知不足，以致使答辯人余某某錯誤生產了兩個不健康孩子，產生巨大的額外支出，應承擔賠償責任；2、鑒定費應由醫方承擔。由于醫方有過錯才逼得患方提起訴訟，訴訟費理應由醫方承擔。
某甲縣婦幼保健所同意某乙縣人民醫院的上訴意見。
二審中，各方當事人均未提供新的證據。二審經審理查明的事實與一審判決認定的事實基本一致，本院對一審判決認定的事實予以確認。
本院認為，一審法院根據當事人的申請，就本案是否存在醫療過錯以及因果關系問題委托浙江省醫學會進行醫學鑒定。浙江省醫學會根據醫患雙方的爭議作出鑒定結論認為，上訴人某甲縣婦幼保健所和某乙縣人民醫院在對上訴人余某某等三上訴人的診療過程中存在醫療過錯，但醫療過錯與患者損害后果之間不存在因果關系。無醫療損害傷殘。根據該鑒定結論，上訴人潘甲、潘乙的出生缺陷與上訴人某甲縣婦幼保健所和某乙縣人民醫院的診療行為之間沒有因果關系。現上訴人余某某、潘甲、潘乙在無其他證據推翻該鑒定結論的情況下，主張某甲縣婦幼保健所和某乙縣人民醫院對潘甲、潘乙出生缺陷的損失承擔賠償責任，缺乏依據，本院不予支持。某甲縣婦幼保健所和某乙縣人民醫院上訴認為，其對余某某、潘甲、潘乙的診療沒有過錯，一審判決兩上訴人退還余某某等三上訴人部分診療費理由不足，應予改判。但根據浙江省醫學會的鑒定結論，上述兩上訴人在對余某某等三上訴人的診療過程中，存在操作流程不夠規范，記錄不完整以及與患方溝通欠到位等不足，存在醫療過錯，一審判決考慮全案，判決上訴人返還余某某等三上訴人部分診療費，并無不當。因某甲縣婦幼保健所和某乙縣人民醫院在案涉診療過程中存在醫療過錯，一審判決根據當事人的訴請及雙方爭議的具體情況，對本案鑒定費和案件受理費作出的判決，符合法律規定，兩上訴人主張不應承擔本案鑒定費和案件受理費沒有法律依據，本院不予支持。綜上，各上訴人的上訴理由均不成立，原審判決認定事實清楚，實體判決無不當，應予維持。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四十三條、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之規定，判決如下：
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二審案件受理費1541元，由潘甲、潘乙、余某某負擔1441元，由某甲縣婦幼保健所負擔50元，由某乙縣人民醫院負擔50元。
本判決為終審判決。
審 判 長 周小蘭
審 判 員 余慧娟
代理審判員 葉高山
二〇一三年十月十七日
代書 記員 吳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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